当一整晚都没有怎么睡好的相月流火怀着忐忑的心情敲开大平的办公室门时,迎接她的只有随手丢在沙发上的公文包和空无一人的座位。
这个几年来从来没有迟到过的男人第一次在应该开始公布训练内容的时候离开了工作岗位。
五月底,过于温暖的天气让训练场一隅的草坪有些闷热。伴随挥洒着汗水晨练的马娘们粗重的喘息声,擅离职守的大平有些呆滞地妄想眼前宽阔的草地。被误以为是哪位担当的训练员倒也正常,但是又有谁会在上课时间大口吸着香烟呢?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香烟烧到了滤嘴,火星渐渐熄灭。大平愣了一下,随即把烟屁股丢到了旁边的垃圾桶。
伸手摸向自己的裤兜,里面除了打火机,只剩下空荡荡的盒子。
是时候得回去面对自己的学生了。
“训、训练员,早上好!”
“流火啊,早上好,抱歉我今天来晚了。”
大平吃惊于自己过分的冷静,竟然在这样有些暧昧氛围中还是摆出了训练员的架子。
“没事!请问,那、那个,今天的训练内容是什么!?”
“这个我已经安排好了,但是我有些别的事情想说。”
“请、请您说明!”
“嗯……首先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诶嘿嘿……训练员能喜欢真是太好了。”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的肩膀有伤的呢?”
“诶……那、那个,棕榈城前辈告诉我的!”
“嗯?”
“不对!是我自己听说的!”
“嗯?”
“不是,不是……”
训练员又名詹姆斯·瓦特。
“没关系,无论如何谢谢你的礼物,我之后也会好好养伤的。”
“嗯……”
相月小姐还是没有从刚刚的气氛中缓过神来。
“但是不管怎么说,流火你最近的一场比赛就在六月份。为了应对留学生培养计划,你的这场比赛作为你胜利出道后的第一战,就直接选择了东京的一胜战。这次的比赛时间是五月底,也就是说离比赛只有三个礼拜了。这几个月来我的训练计划一直在调整你适应场地的状态,而且为了能控制你的体重,我也向营养师询问了作为中国留学生的你适合什么样的配餐。我想即使是作为D班训练员的我也想在这样的比赛中获得胜利。你的学姐棕榈城曾经也在一胜战中获得胜利,你就好好地和她学习,询问比赛的细节调整好心态吧……”
“嗯,好……”
相月小姐显然没有认真听训练员的话。
“喂!”
“啊!我在听!我会像学姐好好询问的!”
“唉,真是头痛的比赛啊……走吧,今天的训练要开始了。”
说罢大平便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小包,带着平板电脑走向了训练场。
平常活蹦乱跳的流火今天像蔫了一样尾随在大平身后,差点都忽略了同班同学的招呼。
从办公室到训练场的距离,步行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对流火来说却少不了一场心理大战。
“训练员先生到底怎么看待那封信的呢?”
“棕榈姐让我传递的心情,训练员能好好接受吗?”“我能不能好好地跑赢一胜战,为他增添光彩呢?”
“我到底之后该怎么面对他啊?”
……
思春期少女的通病,似乎就是想的太多,而这充满发散性的思绪,也随着大平在中庭突然停下脚步而烟消云散。
一路心不在焉的流火差点一脚踩在大平的后脚跟上。
“啊啊,抱歉!”
“流火,看到那儿的三女神了吗?”
“看到了。”
“知道三女神的含义吗?”
“她们象征的应该就是作为马娘的我们应该要拥有的品质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当初并不是为了‘想要进入特雷森帮助马娘实现梦想’而来的这里。其实我作为训练员的目的很简单,只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
“诶?”
相月流火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没错,倒不如说能有那样想法的人在训练员中大有人在,可惜我最开始并非那么想。”“最开始……”“是的,直到最近,当这份工作已经成为了我生活中赖以生存却早已习惯的一部分的时候,我渐渐开始寻找它的意义。”
“训练员……”
“废话就不多说了。流火,你想要在赛场上奔跑吗?”
“想!”
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内心的想法。究竟是源于赛马娘的本能,还是自己在思考良久过后还是选择了奔跑?
“那么请相信我吧,小生不才,没有那么多能力与资源,只能尽量地实现你的理想。”
“嗯!”
五月的春天,红色的鸢尾花在中庭盛开。伴随着一些清脆的鸟儿的喧嚣,一切是那么的祥和宁静。
被困于现实的少年,被眼前热烈的情感拯救了,他不再囿于那些无形的压力给他的舒服。在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似乎是第一次冲出了铁皮的牢笼,他终于看到了梦想与现实似乎并不完全冲突。
思考未来的少女,被一盏微弱的灯光照亮了前程。那盏灯的灯芯虽然细微,但是却顽强着燃烧自己去照亮她的路。
于是他们坐下询问爱尔美差,到底如何在这样的冰冷的现实,歌唱属于他们的诗?
爱尔美差便说道:
我再不能先知,也再不是语言家
不必再讲祈祷与时间、自知与善恶,婚姻与律法
诗歌就是五月的鸢尾花,炽热的红盛放在鸟啼声下
花香趁着一缕清风,飘过大海回到梦想的家
爱将你们合一,也让梦想生根发芽
至于这样的句子出现在了相月流火的日记里,这就是后话了。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流火,你父母给你取这个名字的寓意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想训练员也是明白的吧。”“抱歉我对《诗经》并不了解。”
“从日本人的口中听到《诗经》这两个字,就很难让我相信你不了解它了。”“首先你生日是七月份,所以取了相月的名字?”“没错。”
“其次,流火是指七月份天气很炎热吗?”
“不是哦,流火指的是心宿二这颗星星。训练员有机会的话来天文社看看吧,我和织姬前辈学到了不少呢!”
“噢……好有趣的解释……”
“那么我们赶快训练吧。”
“嗯……既然你愿意拿出全力去实现自己的理想,那我也一定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但是,流火你必须明白,无论我说什么你必须听,有意见也可以提,但是绝对不能擅自行动。如果今天的训练计划写的是跑三圈,千万不要觉得多跑一圈会提升自己,那样只会伤害自己。”
“是,我明白了!”
“如果你哪天有这样的想法了,就想想我的肩膀吧。”
“嗯……”
流火也从警视厅的前辈那里打听到,当初就是因为大平给自己强加了太多的训练,才导致自己以超负荷的状态应对比赛,最后落下了病根。
“好的,那么今天的第一项任务是,慢跑2400米热身,我要求你的配速不要高于30,但不能低于25,能做到吗?”
“诶?”
流火从来没有被要求速度控制在一个区间内。
“一千六百米的赛道可不是直接冲过去就了事的,你要好好分配你的体力,在最终直道冲线。”
大平了解流火的跑法,她的耐力并不算出众,但是爆发力确实可以是可以好好磨练的。
“我试试……”
“那么,三二一,开始!”
随着秒表被按下,流火逐渐开始加速到慢跑的状态。
“好,停”
“呼……”
这个速度对赛马娘来说非常轻松。
“五分十七秒,配速大概在27左右,你做的很好。”
“是吗,那就好……”
如果对时间感有这种天赋的话,不应该被分到D班啊……至少出道战流火领先了第二名四马身。大平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秒表。流火刚刚的热身在过了第一个弯道进入节奏后就基本以相同的速度跑完了全程,中间也没有为此专门进行调整。
“说起来流火,当初你们留学生分班的时候,是按照什么标准进行的?”
“我记得主要看三大项目,一个是相对力量,一个是身体柔软程度,还有一个是脚质。”
“对应的就是你的力量,适应距离区间和土地适应性啊。”
“是,然后我也不知道我的结果是什么样,就分班了。”
“行,那休息两分钟,下一项训练是间歇跑……”
对于流火的成绩,大平心里多少有了些疑问。且不论作为赛马娘直觉的准确性,或许被分到D班只是因为她某一项成绩表现得不好,或者单纯的数据记录错了。
但是过去几个月的训练已经向训练员展示了流火的身体数据:
跑法:差行
流火的身体虽然相对娇小,但是相对力量还算说得过去。加上她不太优秀的耐力,选择居中跑法还是稳妥一些。
土地适应性:草地
无需多言,且不论力量决定跑法,流火在土地上的表现让人有些汗颜。
适应距离:1400-2200米
大平在多次训练中得出的结论。过短的距离需要较强的爆发性耐力,但是流火虽然爆发力比较出众,但是持续时间极短;而她本身的耐力也并不优秀,超过2200米调整任何跑法都无法更好地分配体力,所以也基本上决定了她的距离上限。而且由于流火本身身体组织并没有那么柔软,大平也并不想为了流火能跑更多的比赛刻意在她已经完全长开的状态下再训练柔软度。
对于三个礼拜后的比赛,他也有了大概得头绪,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流火是否能发挥自己完全的实力。
直到昨天晚上他还在苦恼自己又一年的生活即将在D班的执教中平静而绝望地度过,但是了解到流火的真心后,他似乎又振作了起来。
“肯定是分班的时候搞错了!”
他心底里有声音在呐喊着,甚至开始臆想流火原本应该是能进入A班的优等生。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在午休的时候来到了档案室翻阅资料。
他一度在吃中饭的时候,自责自己竟然没有早来这儿,而是全权相信了学院给学生的入学测试。
现实却是,流火的档案上清楚地记录了她的三项成绩,以训练员的自知而言,成绩都是中等偏下。
甚至连一项突出的都没有。
大平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并非来源于对流火本身的无奈。
他重新仔细地检查了这几个月来流火的训练数据,无论是自己凭借经验还是依靠软件分析得出的结果,流火都在以很优秀的状态提升自己的能力。唯一不足的地方在于,她似乎并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而是以一种较为高压的状态完成了学业和训练。
“为什么她的相对力量在分班测试的时候和前几次训练的时候差了这么多?”
这不只是唯一的疑点。
看来作为流火愿意付出真心的对象,他有必要好好了解一下自己担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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